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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如何影响摄影师创作?

杨维翰 时尚芭莎艺术 2021-02-02
杰夫·沃尔《After “Spring Snow” by Yukio Mishima, chapter34, 2000-05》,彩色喷墨打印,59.3×68.3cm,2005年
提起文学与艺术的关系,我们可能很容易联想到大量艺术史、艺术理论与艺术批评的著作。然而在艺术创作中,也并不缺乏致敬文学经典的例子。时尚芭莎艺术将以摄影为例,带你了解文学是如何具体而深刻地影响三位摄影艺术家的实践的。


如今,当谈起艺术时,我们倾向于将文学排除于艺术之外而自成一体。但其实不少文学家在被冠以“文学大师”的名号之前,都曾或多或少地从事着与艺术相关的活动,三思之后选择文字作为表达自己艺术思想的最终形式。

普鲁斯特与惠斯勒

例如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在因《追忆逝水年华》成名之前,就对夏尔丹、伦勃朗和惠斯勒的绘画进行了大量美学研究,并撰写文章发表;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亦曾专门著书表达自己对于瓦格纳转变音乐风格的反感。


尼采与瓦格纳


而在新的艺术形式出现初期,文学界仿佛能比艺术界更敏锐地嗅到艺术变革的气息。文学中对新艺术形式的极为朴素、平实的描写,往往在之后为艺术理论家与批评家们所重新阐释、奉为经典。

摄影也不例外。自摄影术诞生起,还未受到艺术界的足够重视时,其在文学领域就已掀起了广泛的讨论热潮。依然是普鲁斯特,他在《追忆逝水年华》中有关摄影的大量描写,后为摄影师布拉塞(Brassaï)整理、评论并出版于《Proust in the Power of Photography》,为后世的研究者们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切入点。


布拉塞


经过近两个世纪的发展,摄影已成为当代重要的艺术形式之一。越来越多的摄影艺术家们也反过来从文学作品中觅得灵感,并融入自己的创作中。他们以文字为比较对象来或直接、或隐晦地探讨摄影图像的本质,或是尝试突破文字与图像的局限,探索两者之间的那不可言说的中间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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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asantha Yoganantha:

以系列图像延续史诗叙事 」


法国摄影艺术家Vasantha Yoganantha


法国摄影师Vasantha Yoganantha小时候即从他的斯里兰卡裔父亲口中听到了史诗《罗摩衍那》的故事,那有关孝道、爱情与英雄主义的情节在他幼小的心中埋下了种子(注:《罗摩衍那》为印度两大史诗之一,由梵语诗人Valmiki于公元前300年左右首次记录,后被不断重写和重新诠释)。

史诗《罗摩衍那》


多年后,当他第一次去印度旅行时惊奇地发现《罗摩衍那》对这个国家的影响仍然巨大。他决定用系列摄影图像的形式来挖掘、描绘并重新阐释这部在整个印度次大陆扎下宗教根基的史诗。

Vasantha Yoganantha《Early Times》,24.5×30cm,2016年


这个决定后来成长为了一个长期摄影计划——《A Myth of Two Souls》。这一计划由七本书构成,每本书对应史诗的一章。目前已经出版了五本《Early Times》、《The Promise》、《Exile》、《Dandaka》、《Howling Winds》。

选自《The Myth of Two Souls》


这一项目除去Yoganantha自己用大画幅相机拍摄的大量摄影图像之外,还伴有文本、漫画插图,以及手工着色的图像——他拍摄了许多黑白肖像,请一位掌握传统工艺的印度艺术家为它们上色。在没有色彩参考的情况下,为这古老神话增添了一份额外的解释。


Yogananthan想要通过《A Myth of Two Souls》完成的,是打破虚构与真实的二元对立。他将原本戏剧性的史诗情节安排在难以营造戏剧性的室外,把所有的照片都拍在外面,和真实的人在一起,从而赋予这些真实的人以史诗人物的个性。


他通过调配迷幻的色彩——似奶油的墙壁,如漂白过的蝴蝶兰般的天空,饱和而明亮的肤色——加强真实世界的戏剧性,以暗示一种时间的断裂与全新的融合。

正如他自己所说:“当我开始这个项目时,主要兴趣之一是穿越时间旅行。在印度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不同的历史交汇在一起,融合成一个大马撒拉(调味料)。”


而当观者缓缓翻阅书本,细细品尝这大马撒拉的味道时,即开启了一段对史诗的二次演绎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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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夫·沃尔:

照片作为文学情节中的一帧 」


艺术家杰夫·沃尔


杰夫·沃尔(Jeff Wall)在上世纪70年代末以其“电影式摄影”(cinematography)在艺术界确立地位。他将数字后期技术与传统胶片技术融合,开创性地放大作品的尺寸并使用灯箱进行展示,使得作品能够呈现丰富的细节;同时,艺术史背景的他常常对艺术史中的经典绘画进行重新演绎。


杰夫·沃尔《The Destroyed Room, 1978》,灯箱,150×234cm,1978年
欧仁·德拉克洛瓦《La Mort de Sardanapale》,布面油画, 392×496cm,1827年

但这种演绎并不局限于绘画领域,杰夫·沃尔有三幅作品分别基于小说创作,分别是《Odradek, Taboritska 8, Prague, July 18,1984》(基于弗兰兹·卡夫卡的《最亲爱的父亲》)、《After “Invisible Man” by Ralph Ellison, the Prologue》(基于拉尔夫·埃里森的《看不见的人》)以及《After “Spring Snow,” by Yukio Mishima, chapter 34》(基于三岛由纪夫的《春雪》)。


杰夫·沃尔《Odradek, Táboritská 8, Prague, 18 July 1994》,灯箱,229×289cm,1994年

与Yoganantha以强关联性的系列图像展开叙事不同,对于沃尔来说,每张图片都是单一的事件。他的目的并不是为文本提供插图,而是将阅读过程中瞬间触动他思想的语言给予一个图像的表现形式,他称这种触动为“阅读的事故”:


“我的很多作品的开端都是街上的事故——那些我偶然在街上看到的事件。这些图像(指上述基于小说创作的图像)也是如此,只是这一事故恰好在我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发生。这两者很多时候有种类似的感觉,即一张尚不存在的图像已然展现在我的面前。”


杰夫·沃尔《After “Invisible Man” by Ralph Ellison, the Prologue, 1999-2001》,灯箱,174×250.5cm,2001年


于是人们可以理解三幅作品的一些共同点:作品的题目均表明了创作的动机来源于书中某一章节的某一段文字,而非阅读完毕后的整体感受;主人公如纪实照片中的人物一般沉溺于所从事的事情中,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拍摄(这一特点暗中与沃尔的一些其他作品建立起了联系)。


杰夫·沃尔《Mimic, 1982》,灯箱,198×228.5cm,1982年
杰夫·沃尔《Morning Cleaning, Mies van der Rohe Foundation, Barcelona, 1999》,灯箱,187×351cm,1999年

当站在美术馆内观看这些尺寸巨大的作品时,对于原小说的了解已无必要。“图片应该超越其所描绘的对象(subject matter),使得对对象来源的了解变得多余。”

沃尔希望没有读过、也没有打算去读原小说的观者,在享受、欣赏提供给他们的图像时,可以结合自己的相关经历、经验构想出属于自己的小说。而这样的小说,即是艺术的体验进入日常生活的表现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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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yanita Singh:

照片作为一种文学形式 」

Dayanita Singh


印度摄影师Dayanita Singh一直以来致力于探讨人与照片之间的关系。这里的“人”,既包括被拍摄者、拍摄者,也包括观看照片的“观者”。但是,Singh可能更倾向于称这些“观者”为“读者”,因为对于文学的高度认同已经深深影响了其对照片性质与功能的看法,并进一步影响着其创作方式。

Dayanita Singh《Chairs》,9×14cm,2005年


“对于我来说,摄影的关键在于从文学中获得灵感。阅读文学是一种对生活经验的积累,当你只有22岁时,除了阅读文学,又有什么途径来积累生活经验呢……”


“拍摄照片可能只占到我全部工作的10%,而剩下的则是去编辑,以及思考最终的展陈形式。”

Dayanita Singh《Myself Mona Ahmed》,20.3×17.8×1.7cm,2001年

于是在Singh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其摄影系列具有高度的文学性。在《Myself Mona Ahmed》系列中,Singh记录了Mona Ahmed,这个真实存在却好似集经典文学悲剧中的人物于一身的人:生为男性,其性别观念不受主流认同而被迫离家出走,进行阉割手术后进入第三性别社区;她领养的孩子被人拐卖,她的宠物或被偷走或被杀死,她想成立一个“家庭”的愿望无数次地被破坏……



但在拍摄初期,当Mona了解Singh是为《泰晤士报》而非《纽约时报》工作后,要求Singh归还相机胶片,因为她不想将自己的生活状况暴露于在伦敦的亲戚们的面前。Singh听到这个请求时,即使知道此举将使她的全部工作付之东流,仍坦然归还,两人之间的信任因此建立,并且持续了25年之久。



因此, 当最后Mona同意将自己的生活通过Singh的影集向世界分享的时候,这本影集所承载的,相较于一个不同的社会群体的记录,更像是一段亲密关系的旅程。



不仅如此,Singh还将摄影当作一种文学形式,因此对照片的排列、编辑以及展陈方式的选择——就如同按照一定的语法逻辑编排文字使之成句——变得格外重要。

在《Museum Bhavan》中,包含十本册子,册子如风琴般展开,取名为“印刷博物馆”、“家具博物馆”、“小女人博物馆”等,是她在周游世界时所看的同名展览的再现。她鼓励“观者”在自己的家中随意布置、安放这些作品,由此实现书籍与展览的结合。


Dayanita Singh《Museum Bhavan》,2017年


Dayanita Singh将不同的图像逻辑作用于其照片,使得她的作品往往丰富、新奇而又富含深意。


文学不仅影响着艺术家们创作的具体内容,更在影响着艺术家们对所用艺术媒介的性质、本质的看法。或许下次当你再观看上述艺术作品时,本文的介绍会为你的解读提供一个新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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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杨维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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